注：本文來自于紅杉美國今年 5 月 16 日的分享，以下內容由其多位合伙人共同分享完成，其中內容有部分刪減。

我們首先回到 2000 年，那時我還是 PayPal 的 CFO。

2000 年 3 月，我們剛以 5 億美金的估值融了 1 億美金。一個月以后，納斯達克暴跌，年中的時候有個小反彈，然后就一路大跌到了年底。

Michael Moritz(紅杉合伙人)很快提供了他們的建議：要認識到當下的情況，擴充現(xiàn)金流，成為賺錢的生意。

對于我們團隊來說，那是一個非?，F(xiàn)實的時刻，我們的現(xiàn)金流只夠 7 個月的時間。所以我們：

1)進行各種運營成本的測算

2)把產品市場需求的匹配點轉化為盈利的生意

2000 年 6 月我們開始平臺抽傭，后來又推出了創(chuàng)新的反詐騙機制等。最終，到 2002 年的時候，我們達到了 2.5 億美金的年收入，并且盈利，公司價值也超過了十億美金。

今天，Paypal 市值是 900 億美金，每年的收入是 250 億美金，并有 40 億美金的稅前凈利潤。

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們必須生存下來，必須專注，必須創(chuàng)新。

而基于當下的宏觀形勢、各種壓力，我們覺得和大家分享下現(xiàn)在市場到底在發(fā)生什么，為什么發(fā)生這些事情，以及對你來說未來會如何演變及應對，都是非常有價值的。

總而言之，這不是一個需要焦慮的時刻，只是需要暫停和重新思考。

在后面的內容里，我們會講到

我們是如何走到現(xiàn)在這種情況的?

宏觀環(huán)境的情況如何?

二級市場的表現(xiàn)是怎樣的?

歷史能告訴我們什么?

如何變得更強大?

如何更好地領導?

下一步該怎么做?

在疫情之后，美國政府推出了大量的資金刺激政策，來刺激經(jīng)濟復蘇，這防止了經(jīng)濟的衰退，但同時帶來了很多問題。

從 2022 年以來，各種通脹、戰(zhàn)爭等帶來的問題，讓人們不僅對當下的通脹感到擔憂，更嚴重的是，從債券市場來看，人們對未來五年的長期通脹問題的擔心程度之高，是歷史上少見的。

所以，美聯(lián)儲現(xiàn)在最大的目標就是：

控制通脹和收緊流動性。

而美聯(lián)儲的兩個核心工作就是最大化就業(yè)率及控制物價穩(wěn)定，目前的情況大家都認為他們沒有做好自己的工作。

于是，過去一段時間里，最大的變化就是“資本”從免費的，變成了昂貴的。

由于市場的這個變化，原來表現(xiàn)最好的資產，比如科技、生物科技、和一些新的 IPO 公司，變成了當下表現(xiàn)最差的資產。簡單來說，就是這個世界在重新衡量當資本變昂貴時，什么樣的商業(yè)模式是有價值的。

如果這只是 PS 倍數(shù)的一點調整還好，但目前看來，各項指標都預示著經(jīng)濟的進一步惡化，所以最終可能不是簡單的估值調整的問題。

我們現(xiàn)在剛開始看到一些資本變昂貴后帶來的結果。比如舉一個房地產領域的例子，在過去的六個月里，因為資金成本變化的原因，同樣的房子的按揭貸款已經(jīng)增長了 67%，這是過去 50 年來最大的變化，并把房市帶回了房地產泡沫的時候。

從二級市場的角度來看，我們正在經(jīng)歷納斯達克過去 20 年歷史上的第三大回撤。

過去六個月里，科技市場蒸發(fā)了難以想象的市值。

雖然目前還不算 2001 年或 2008 年，但納斯達克從去年 11 月以來跌去了 28%。

宏觀來看，市場并沒有互聯(lián)網(wǎng)泡沫或經(jīng)濟危機的時候那么大的挑戰(zhàn)，但如果我們不只是看大盤股，會看到更多細節(jié)。

所有的軟件、互聯(lián)網(wǎng)和金融公司里，有 61% 的公司目前的市值低于 2020 年疫情前的價格。

這相當于市場全然無視了這些公司這兩年的發(fā)展，而這些公司在這兩年里大多都實現(xiàn)了收入和利潤的翻倍。

此外，還有 30% 以上的公司目前的市值是低于疫情最恐慌期間的最低點的。

我們知道因為很多的經(jīng)濟政策等的實行，這些公司的股價在疫情期間曾經(jīng)很快復蘇，但現(xiàn)在當這些政策取消了之后，市場明顯認為當下的估值體系并不適用于當時的情況，甚至也不適用于去掉所有免費的錢與政策之后的情況。

而且，不計代價的增長也不會被認可了，不計代價增長而獲得回報的時代過去了。

我們看到，企業(yè)的估值倍數(shù)體系在過去六個月里跌去了一半，并且已經(jīng)跌到了過去十年平均值以下。如果算上對增長系數(shù)的調整，這個數(shù)字就更低了。

在通脹、加息和戰(zhàn)爭等的影響下，投資人更多的開始關注企業(yè)的短期確定性，資本變得越來越值錢，宏觀不確定性越來越高，使得投資人越來越不肯為長期增長預期付費。

所以，市場關注點開始向盈利公司轉移，結果就是摩根斯坦利的未盈利科技公司指數(shù)跌去了 64%。

和以往不同，廉價資本也不會再來救市了。

一些大的對沖基金過去幾年里在一級市場里非常活躍，但他們現(xiàn)在首先要處理自己在二級市場的虧損。

從中長期來看，可持續(xù)增長仍然是最好的發(fā)展路徑。在任何市場中，持續(xù)的收入和利潤增長都是最有效的方式，所以做好財務管理與規(guī)劃非常重要。

而這次的復蘇不會是 V 字形的反轉，而會是一個長期的修復過程。

那在這種情況下，誰能存活下來呢?

答案是適者生存：

最終并不是最強大的物種存活，也不是最聰明的，而是最擅長對變化做出應對的會存活下來。

就像上圖中的 A 和 B 兩家公司，最快做出應對的 B 公司擁有更多的現(xiàn)金流，更可能避免死亡螺旋。

所以我們建議你計算好各種節(jié)約成本的方式，比如關停一些項目、停止研發(fā)、減少市場開支、或其他，這并不是說你要馬上行動，但你要知道如果未來 30 天內就要用到，你是準備好的。

我們看到，2008 年的時候，所有縮減開支的公司最終都活得更好。

不要把縮減開支當做一個負面的事情，而是把它當做節(jié)省現(xiàn)金和跑的更快的方式。

此外，要思考你計劃做出的決策，和你希望你當初做出的決策的關系。

當你只剩六個月的現(xiàn)金流的時候，專注和決策會變得非常困難，所以不管你還剩多少錢，從現(xiàn)在就開始思考。

埃爾頓塞納(F1 車手)說過：

天氣好的時候你不可能超過 15 輛車，而陰雨天的時候可以。

所以危機也是一種機會。

那什么樣的人不只能存活，還能勝出呢?

是那些面對現(xiàn)實、快速應對、有紀律和原則、而不是后悔的創(chuàng)始人。

而且未來一段時間招聘會變得更容易，會有更少的大廠跟你競爭。

所以，把當下當做千載難逢的機遇，出對手中的牌，最終你會變得更加強大。

在這樣危機時刻，該如何變得更強大：

機會只給做好準備了的人：

我聽說 WeCrashed 初創(chuàng)玩家 是一部非常精彩的美劇，你們中的許多人應該都看過…… 但擁有所有的錢并不是真正的正確的做法。

如果只要有了錢的就是贏家，那么 Zappos 怎么能與亞馬遜競爭，并最終贏得鞋類市場呢?DoorDash 怎么可能后來者居上，并脫穎而出，成為擊敗 UberEats 的市場領導者?

所以，做好最充分準備的人才能贏得最終的勝利。

你該如何準備?

我們將給出一個框架，這是此前在一些非常棘手的危機時刻下都被使用過，并且多年來不斷改進的框架。

首先，你必須在思想上做好準備。

面對現(xiàn)實：這第一步是最難的。

每一次崩潰都始于創(chuàng)始人沒有真正去面對最嚴酷的現(xiàn)實。作為創(chuàng)始人，作為 CEO，你必須面對現(xiàn)實。你的團隊或董事能幫忙的也許只有這么多。

對于前面這三點，可能沒有比詹姆斯 · 斯托克代爾上將更好的例子來說明了。

斯托克代爾悖論講的是詹姆斯 · 斯托克代爾上將(James Stockdale)的故事。你可能在吉姆 · 柯林斯(Jim Collins)的書《從優(yōu)秀到卓越》中讀到過他。

他在 1965 年至 1973 年越南戰(zhàn)爭期間被俘虜了七年之久。他是當時美國最高級別的海軍軍官之一。

在這個可怕的時期，斯托克代爾遭受了多次折磨，其他人都沒能活下來，但他卻找到了一條生存之道最終活下來了。當你問他誰沒能活下來時，他反而說是: “盲目的樂觀主義者...... 他們就是那些會說，我們會在圣誕節(jié)前出去。結果圣誕節(jié)來了又去了。然后他們會說，我們會在復活節(jié)前出去，結果復活節(jié)來了又去了，還是沒能出去。然后是感恩節(jié)，然后又是圣誕節(jié)。他們最終死于心碎。”

斯托克代爾會非常堅定地繼續(xù)告訴和他一起的那些囚犯，我們不會在圣誕節(jié)前出去，要面對現(xiàn)實。

面對恐懼：

現(xiàn)在你已經(jīng)面對你的現(xiàn)實了，那么你必須防止自己陷入負面的循環(huán)中。

1998 年，在我還是 LinkExchange 的首席財務官時，我們嘗試讓公司上市，但在 1998 年 8 月 31 日，股市每小時下跌 100 個點。這在今天也算得上是一件大事，但在當時那個時候是一件更大的事。

當年名噪一時的由諾貝爾經(jīng)濟學獎得主創(chuàng)辦的對沖基金 LTCM 都跌落在俄債違約的塵埃中，迫使美聯(lián)儲主席艾倫 · 格林斯潘召集多家銀行不得不介入進行救助，以防止金融危機金融市場崩潰，整個金融領域都感受到了這種影響。所以，我們不得不擱置 IPO 上市的計劃。

沒有 IPO，我們很快就沒有了現(xiàn)金。我為此努力工作了很久，我開始為自己感到難過，而且很快我就陷入到這種悲傷負面的情緒當中，這卻阻礙了我該去解決手頭真正該解決的問題。

你必須擺脫這種負面情緒的死循環(huán)，才能真正知道該如何讓我們擺脫困境。

擁有戰(zhàn)勝恐懼的勇氣：

勇氣是一種選擇，所以要去選擇有勇氣。無論我們今天將要面臨什么，都不會比我們在新冠病毒疫情開始時面臨的不確定性更糟。我們將戰(zhàn)勝一切。

從危機到機遇：

用中文寫的“危機”一詞由兩個字符組成。一個代表危險，另一個代表機遇。這個詞分開來就是危險+變化的機會點。約翰·肯尼迪總統(tǒng)之前用它來稱為危險+機遇，讓它成了一個非常流行的詞。

事實上，當有了危機，變化的機會點才更有趣。有了變化的機會，強者可以變弱，弱者也可以變強。曾經(jīng)誰都想要的成長股正在被拋售，而價值股正在被覬覦。那些增長較慢卻仍盈利的公司現(xiàn)在擁有財務的靈活性，可以從燒錢的公司里回調。

如果你清楚地看到了機遇并且做好準備把握住了時機，那么這個變化點將會是新的機遇。

準備好你的團隊：

從“為什么”開始，重申你的使命愿景/價值觀。

這對你雇傭來的忠實的信徒來說非常重要。雇傭兵總是最先撤離的，當年在 LinkExchange 不能上市時，團隊里的雇傭兵是第一個離開的，同樣的事情也在 Airbnb 和 DoorDash 身上發(fā)生過。

在 911 事件之后，當 Zappos 的銷售額為零時，當時雇傭的團隊都逃去了 Nordstrom 或像亞馬遜這樣的大公司。

這樣的情況一次又一次地發(fā)生，所以，確保你能留住你的團隊。

展現(xiàn)你的領導力：

了解你的受眾：客戶、員工、投資者等。他們都需要被提醒為什么他們當初加入到你對未來的愿景里。他們都在向你尋求方向，都在期待你采取果斷行動。

最后就是使你的團隊保持一致性，要求他們做出承諾與貢獻，或者 …

禮貌地請他們離開，減輕救生艇的重量。

讓你的公司做好準備

幾乎每家公司都有每日銷售或類似指標的儀表盤，但 Zappos 有每日現(xiàn)金、現(xiàn)金流和現(xiàn)金生命周期 (Cash runway) 報告。因為 2001 年 911 后我們幾乎用完了現(xiàn)金，這個報告確實幫助我們度過了 2008 年的危機。

創(chuàng)建財務自由度

最好選擇：從客戶那里賺取更多，比如

Airbnb-轉向長期入住市場

Tellme-改進產品和提高自動化

Zappos-增加選擇和客單價

較好選擇：改善你的單位經(jīng)濟模型

Airbnb-減少營銷

Tellme-改進 ROI

Zappos-在第一單實現(xiàn)盈利

一般選擇：裁員

Airbnb-被迫削減(新冠)

Tellme-被迫削減

Zappos-被迫削減(2001)/ 主動削減(2008)

在做出改變后，他們都發(fā)現(xiàn)公司變得更有效率

如有必要：融資或融債，哪怕成本很高

活著的意義遠大于接受那些你不喜歡的條款：

Airbnb-接受 10% 利息的債權融資

DoorDash-2 輪非常艱難的融資

Zappos-股權和債權雙腿走路

聚焦投資你的未來

你不能通過縮減開支來獲得成功，你仍然要專注于你的未來，尤其是專注在最關鍵且起到杠桿效應的投資上。

要遠離那些無紀律和原則的市場追求，比如 Airbnb 砍掉了絕大部分產品，但卻在關鍵的托管業(yè)務和長期住宿業(yè)務上增加投入。Zappos 削減了市場營銷，但在客戶服務、客戶選擇和工程優(yōu)化上投入了更多。

由受約束轉變?yōu)閯?chuàng)新

當你意識到自己受到很多限制時，你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用更好的解決方案來解決問題上，而不是把更多的錢投到問題上。

所以，改變是你們的唯一選擇，唯一不變的就是變化，改變才能變強。而抱有僥幸是浪費時間，不要坐在一起討論舊時的好時光，并期望它會回來。

這是一個動蕩的時代，管理變化是每個人的工作和任務。

下一步怎么做?

我們今天相聚在這里的目的不是為了一起焦慮。恰恰相反，我們相信，最優(yōu)秀、最雄心勃勃、最堅定的人會逆勢創(chuàng)造出真正非凡的事業(yè)。

前人有無數(shù)例子可以述說：

1987 年金融危機后的思科，2000 年互聯(lián)網(wǎng)泡沫破滅后的谷歌和 PayPal，2008 年金融危機中的 Airbnb，2020 年新冠期間的 Doordash。

但我們也相信，未來幾年的勝利將取決于企業(yè)能否果斷做出那些艱難的選擇，以應對那些過去兩年自由資本膨脹和扭曲帶來的，可能令人不適的挑戰(zhàn)。

這次分享的首要目標是改變我們的思想觀念。我們正處于一個充滿不確定的、需要做出改變的時刻，在這個艱難的時刻你的決策將對你的公司產生重大影響。

42章經(jīng)

思考事物本質

關鍵詞： 紅杉美國 嚴峻考驗 全球經(jīng)濟形勢 市場需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