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明王朝自洪武元年(1368)至崇禎十七年(1644),一統(tǒng)華夏大地達270余年之久。其間朝廷文舉開科88次,共計涌現(xiàn)出89位狀元,但真正能夠忝列思想家行列者,大概僅有楊慎(1488—1559)、焦竑(1540—1620)等數(shù)位學人。而焦竑則是明代從金陵本土走出來的首位科考狀元。
畢生勤奮,筆耕不輟
1540年,焦竑出生于應天府(今南京)一個沒落官僚之家,字弱侯,號漪園、澹園,自幼酷愛讀書,1555年考中秀才。后來,他初次參加鄉(xiāng)試落第,遂入天界寺、報恩寺苦讀。1562年,焦竑就讀于南京城(今南京老城區(qū))城西清涼山麓的崇正書院,師從督學御史耿定向,又問學于“泰州學派”創(chuàng)始人王艮之子王襞,再拜學者羅汝芳門下,因此逐漸具有學識聲名。
(資料圖)
1564年,焦竑在南京(今江蘇、安徽、上海區(qū)域)貢院鄉(xiāng)試中舉,此后數(shù)赴北京城趕試,每次皆落第而歸。直至1589年第四次趕考,他終于拔得頭籌,成為明朝自開科以來的第72位狀元。焦竑隨后被授予翰林修撰,“益討習國朝典章”,明萬歷二十三年(1595)再任皇長子朱常洛(注:1620年登基成為明光宗)侍讀等職。后來因遭到同僚嫉妒、暗算,焦竑受貶抑,此后歷官福寧(今福建霞浦)同知、南京國子監(jiān)司業(yè)等。1599年,性情率直的焦竑由于看透了官場惡習,憤然辭職歸里,在金陵以專心著述為樂事。1620年,焦竑去世,走完了80年的人生旅途。
焦竑博學多才,從經(jīng)史子集到野史、雜說無不通曉,尤精文、史、哲。他亦長于文獻考據(jù),治學勤奮嚴謹,繼承發(fā)展了晚明“泰州學派”的思想革新運動,在目錄學、印刷出版、佛學、道學和文學等領域亦較有建樹。焦竑與耿定向、鄒守益、孫德涵、高明、王襞、史惺堂、羅汝芳、管志道、楊起元等人交往,個人得益不淺,并與當時“泰州學派”一代宗師李贄結下了深厚友誼。
焦竑畢生著述、輯刊宏富,個人成就斐然,像《澹園集》《焦氏筆乘》《焦氏類村》《國朝獻徵錄》《國史經(jīng)籍志》等,歷史學術價值均較高,在中國古代思想文化界具有比較大的影響力,他因此成為當時文壇士林領袖人物之一。其《金陵舊事》等文獻記錄了昔日金陵的歷史地理和逸聞軼事等,而從其胸壑中流淌出來的一些詩詞,亦再現(xiàn)了作者的桑梓情懷。史上對焦竑贊譽較多,尊稱其為“澹園先生”“焦太史”等。
嗜好藏書,亦善書法
焦竑還是晚明時期著名的藏書家,平時節(jié)衣縮食,廣收民間藏書,既為己研學所用,又曾慷慨借予他人共享,有時還親自???,為明代金陵藏書史留下了熠熠生輝的一頁篇章。清初藏書家錢曾《讀書敏求記》卷二記述:“近代藏書家,推章丘李氏(開先)、金陵焦氏(竑)?!痹跇I(yè)界享有“南焦北李”之譽。
焦竑寓居南京城城中北門橋豆巷(注:俗稱“焦狀元巷”,今名“同仁街”)的住所,建有“澹園藏書樓”,一度聞名遐邇,被譽為明末清初“金陵四大藏書樓”之一。焦竑將之命名為“五車樓”,書房取名“欣賞齋”,日常讀書思考,著述校勘,頗為勤奮,不亦樂乎。但在焦竑去世后,家中藏書由于多種原因逐漸散失。
焦竑亦工書法,楷、行、草等體俱能,藝術功底扎實,可惜存世作品不多。據(jù)同鄉(xiāng)好友顧起元《客座贅語》記載:焦竑的真書、行體深得北宋文豪蘇軾之書風影響,結體散朗多姿,“而古貌古骨,有長劍倚天、孤劍刺日之象”。僅以焦竑存世的《行書金箋扇面》(現(xiàn)藏于上海博物館)、《行書五律詩軸》(現(xiàn)藏于安徽省博物院)等書法作品為例,筆墨蒼秀老到、瀟灑有致,章法疏密結合、虛實相生,所作注重性情表達與情感宣泄,富于古雅俊逸、怡靜優(yōu)美等文人意趣,進一步承續(xù)了宋代以來的“尚意”書風。后人因此可以一窺焦竑的書藝面貌。
逸聞軼事,流傳至今
焦竑十分注重開蒙教育,勇于發(fā)現(xiàn)優(yōu)秀人才。在朝廷擔任皇長子朱常洛的老師后,他每次授完課總是循循善誘、啟發(fā)開導,竭誠鼓勵朱常洛不僅廣博學習,還要積極開動腦筋、大膽發(fā)現(xiàn)并提出問題,以厚實自身學養(yǎng)、解不惑?!睹魇贰芬鄬Υ俗鲞^專門記述。這種針對少兒心理特點的教育方式,在以前朝廷講官授課中頗為罕有。焦竑還采擷古代皇子中一些經(jīng)驗教訓等可鑒事跡,輯成《養(yǎng)正圖解》擬呈給太子閱讀……
1597年,焦竑受命擔任北京(今北京、河北部分區(qū)域)鄉(xiāng)試考官,從落選者考卷中抽查審讀到后來成為一代英才的徐光啟考文《舜之居深山之中》,焦竑慧眼獨到,拍案慨嘆:“此名世大儒無疑也。”進而破格將已經(jīng)名落孫山的徐光啟“拔置第一”……否則這位被譽為中西文化科技交流的先驅者,很可能就因此而被埋沒!
昔日民間流傳著一些與焦竑有關的逸聞軼事。自明代嘉靖年間以后,金陵本土學子很少有科舉中試者,有人便認為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城南文廟(今夫子廟)前泮池的秦淮河水汩汩不息,流走了“文運”。當?shù)毓俑煸诖思茉O一座文德橋,通過限阻河水流速來蓄住“文氣”。不久金陵本土果然便有魁星高照,焦竑在朝廷科考中獨占鰲頭。1595年,應天府籍朱之蕃在科考中亦榮膺狀元。
隨著焦竑獲得狀元桂冠的喜訊傳來,應天府及祖籍地日照的官員按照慣例,在兩地分別要為焦竑建“狀元”牌坊以示紀念。面對如此光宗耀祖、鄉(xiāng)里沾染文氣的事情,有些人可謂是夢寐以求的了!而淡泊功名的焦竑不僅婉言謝絕,還建議將這筆錢省下來用于救濟災民,他在給張?zhí)珜W的函中這樣寫道:“前兩得手書,具感垂念。周公建坊事,雖托張簿辭之,還煩吾丈一行,蓋他人不能言其曲折耳。仆雖不肖,然不能益于鄉(xiāng)人,亦豈敢累鄉(xiāng)人乎?此不敢當者一也;地方旱荒之余,有一金可活一人,乃以此不貲,費之無用,此不敢當者二也;古人不朽,自有所在,仆能勉強樹立,異日或能彰一時相成之美,敢徒以建造頓煩民力,此不敢當者三也。幸以此離言之,縱工作已興,必求罷免為望……”焦竑如此謙遜寬廣之情懷,著實令人感佩! 周安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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