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Z世代(指1980年~1995年出生的M世代與1995年~2000年代初期出生的Z世代統(tǒng)稱)的偶像產(chǎn)業(yè),再度將目光聚焦在了引起東亞青少年的成長共鳴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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截止到11月20日,由制作人鄭炳基打造的K-Pop新人女團TripleS小分隊AAA為期兩周左右的出道活動期落下帷幕。其出道曲《Generation》在YouTube至今已突破2790萬播放量,出道不到半個月增長20萬左右訂閱用戶;而這首歌曲也在韓國Melon排行榜持續(xù)逆行,從千名開外來到了200環(huán),更在Youtube Music、Spotify、Apple Music韓國榜單上穩(wěn)居前列。
值得注意的是,《Generation》在TikTok上更是引起MZ世代群體熱烈反響,躥紅速度之快著實令人驚訝。目前,TripleS官方賬號發(fā)布視頻播放量均維持在單條百萬以上,而這首歌曲的舞蹈挑戰(zhàn)也在TikTok中成為熱潮。在內(nèi)地,這首歌曲也同樣吸引了MZ世代關注,以新人黑馬之姿在QQ音樂新歌榜上已累計在榜23期(截至11月21日),最高排名31名;更在韓國榜最高拿下第三名,僅次于當紅女團(G)I-DLE、LE SSERAFIM。
作為從新小型公司Mdohaus出道的“名不見經(jīng)傳”新人,TripleS僅憑借一首出道作品便在海內(nèi)外留下了姓名,這不得不說是一個“奇跡”。而促成這一“開門紅”的原因,離不開TripleS與MZ世代緊緊契合的音樂概念。
東亞文化下的音樂反叛
知名制作人秋元康曾表示,東亞國家的文化屬于“高語境文化”,不屑于用最直白的感情和語句來為描繪東亞青春。但正因如此,被忽略的這一部分反而在偶像產(chǎn)業(yè)興起之后,成為極具“殺傷力”的吸粉利器。
因而,《Generation》能夠引起劇烈反響,實則并不奇怪。縱觀關于這首歌曲的Reaction、樂評等內(nèi)容,頻繁被提及的的標簽便是“東亞青春壓抑下的自由與反叛”,這也是戳中諸多聽眾共鳴的核心內(nèi)容。
在歌曲MV中,也以更加具像化的形式展現(xiàn)了這一內(nèi)核。厭煩學校統(tǒng)一的黑長直發(fā)型與黑白校服的少女學生,突擊檢查時藏起的手機、撕掉的指甲油,想要“逃離”古板守舊的校園規(guī)則,在地鐵、路邊偷偷跳舞錄制TikTok,卻又在看到路人經(jīng)過時驚慌停止;而在電梯上,少女學生偷偷跳舞玩鬧,向著電梯頂比“V”的小確幸,也與同一空間內(nèi)死氣沉沉、面無表情的上班族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。
不管是游離在何處,少女學生卻最終找不到一個完全屬于自己的天地。這種壓抑下的明媚快樂,既是東亞青春里最為普遍存在的精神內(nèi)核,也是東亞社會里最為常見的“自由”。比之MV的直白,歌詞反而更為“意識流”,在表達沖破壓抑自由生長的同時,社會性的“喪”與“痛苦”也共存其中,“真相是Feeling,謊言是healing”。
在此之前,這種針對東亞青少年生活帶有批判性的偶像歌曲也并非并無前例。
2012年,尚且正式出道的防彈少年團發(fā)布的《學校的眼淚》,聚焦在東亞校園霸凌文化,犀利指出教室也是社會的縮影。在大人制定的弱肉強食規(guī)則下,學生們也是“教室”這一牢籠里的“被害者”,而社會的“旁觀者”,也同樣是校園暴力的“加害者”。
而自2013年以來,防彈少年團的“校園三部曲”、“花樣年華三部曲”也同樣將音樂概念定位在反應東亞青春的角度。比如,《No More Dream》和《N.O》所反映的“失去夢想的學習機器”對應試教育的批判,以及質(zhì)疑大人所說的”幸苦只是現(xiàn)在”和對“擁有名校與金錢才是幸?!钡呐で鷥r值觀;《I NEED U》和《RUN》則是在青春期所遭受的來自學校、家庭、社會等層面的壓迫下,和朋友于夜晚恣意奔跑,或是藏在廢棄工廠里圍爐夜話等“偷”來的瞬間自由。
防彈少年團也借此獲得了“學生統(tǒng)領”的稱號,《I NEED U》與《RUN》更是斬獲Melon一位,共獲得10個音樂節(jié)目一位。
除此之外,像是本月少女yyxy在2018年發(fā)布的《Beauty&Thebeat》則是圍繞逃出被規(guī)訓的“伊甸園”,NCT DREAM在2020年發(fā)布的《GO》貫徹“叛逆中尋找自我”,以年輕的人生中“打破常規(guī)”,鼓勵反抗千篇一律的說辭等等。
相比于K-Pop,J-Pop中的欅坂46則是詮釋東亞文化中青少一代的反叛感最為強烈的偶像組合。
從2016年出道作品《沉默的大多數(shù)》開始,欅坂46便被制作人秋元康賦予了一定的反叛意味,鼓勵年輕一代“不要被大人控制自己的決定,一昧地說Yes真的好嗎”;而到2017年的《不協(xié)和音》,這一理念也從壓抑的東亞青少年生活領域升華到社會屬性,“提出異議有什么可怕?不協(xié)和音可以打破偏見”。
到了2018年的《打破玻璃!》和2019年的《黑羊》,欅坂46也在C位平手友梨奈的帶領下,將屬于這一世代年輕人的“格格不入”以更為痛苦和直白的形式表達出來,不管是《打破玻璃!》中“馴養(yǎng)的狗”還是《黑羊》中“妥協(xié)的黑羊”,反叛也意味著要承受痛苦和迷茫。這也正是東亞青少年在壓抑中尋找自我過程的另一種體現(xiàn):最終也要從格格不入到面對跟現(xiàn)實和諧共處,無法融合的后果也注定是悲劇。
而將時間齒輪往前撥動至千禧年前后,第一代偶像H.O.T在1996年的出道作品《戰(zhàn)士的后裔》中,就叛逆地批判東亞社會的選擇性忽視,指責學校帶來的暴力革命,剝奪夢想自由與學生人格等問題。后來的東方神起,也在《三角魔力》《“O”-正.反.合.》等多首歌曲中,探討社會性對于年輕一代夢想的毀滅、人生觀等方面的影響。
不難看出,在偶像產(chǎn)業(yè)發(fā)達的日韓兩國,并不執(zhí)著去粉飾太平,一味傳遞青少一代的青春時期便是無所顧慮的時期,反而敢于深挖這個群體面對校園、社會、夢想的焦慮與迷茫,將叛逆精神植入偶像概念之中。
為什么這一招能屢試不爽?
這一音樂概念能夠?qū)以嚥凰?,收效喜人,最主要的原因,便是契合青少年所思所想?/p>
正如每一個時代的青少年都有其關注、困惑的內(nèi)容,而偶像音樂所引起的共鳴感,也將這他們有機會轉(zhuǎn)化為自己的消費受眾。根據(jù)韓國最大搜索引擎NAVER數(shù)據(jù)顯示,搜索TripleS《Generation》的用戶占比中,年齡在10代至20代(泛指滿10歲未滿20歲的人和滿20歲未滿30歲的人)的用戶占據(jù)50%以上,其中女性占比66.3%。而在其Melon收聽分布方面,10代至20代用戶也分別占據(jù)25%、33%。
這也更直觀的反映在專輯銷量上,TripleS這張出道專輯首周銷量便超過了18000張,根據(jù)K4數(shù)據(jù)來看,10代女性是其主要購買力。對于依靠出道曲剛剛打開市場的新人偶像而言,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其已擁有相對穩(wěn)定且忠實的一批消費受眾。
而在當下,相比于以往幾代主動獲得信息的匱乏性,MZ世代的青少年作為互聯(lián)網(wǎng)時代的原住民,獲得信息的途徑跳過了磁帶、電視TV、網(wǎng)站等過渡,直接在以 YouTube、TikTok等為主的長短視頻平臺上建立主動權(quán)、自行設置偏好,傳播媒介的改變也令MZ世代在接收信息方面有了更強的自主性。
一般來說,強烈的自主性也令個體心理或物理層面夾雜著一定的孤獨性,而在東亞偏向壓抑的文化語境中,青少年也更偏向于尋找可以寄托精神、取得安慰的群體擁抱,這點在以網(wǎng)絡化社交為主的MZ世代中也更為在意。而偶像音樂所帶來的同齡人的吶喊與解惑,也正是對應了青少年的青春期需求,使得帶有一定“叛逆感”的偶像成為代表青少一代發(fā)聲的“意見領袖”。
正如偶像產(chǎn)業(yè)最初便是在二戰(zhàn)后失去幸福感的日本社會中應運而生的,偶像的音樂也便是帶有一定的慰藉色彩。某種意義上來講,能夠反映東亞青少年青春期的思想與生活、為其發(fā)出壓抑中幻想的反叛精神和對現(xiàn)實赤裸裸反抗的偶像音樂,也是一種“宗教”信仰。
從整個行業(yè)來看,這種販賣痛苦為主的“青少年反叛”音樂概念也具有一定的稀缺性。主流音樂市場對于東亞青少年的壓抑、痛苦、自由等復雜因子構(gòu)成的成長期,以及在學生這一身份下的苦悶,或是并未有過大量細致的深入描寫的掙扎發(fā)聲,大多圍繞在世俗價值觀下理解的情感世界。
正如秋元康所言,“痛苦也是一種魔力”,尚被主流市場忽略的東亞青春成長苦痛,也是稀有的悲觀主義美學。
這也在后來欅坂46的一炮而紅上得到了印證。在2016年出道之時,欅坂46以別具一格的“維持自我”的價值觀,毫不隱藏負面情緒,對大人、社會、學校直白控訴不滿與質(zhì)疑,以及思考夢想或生活、友情與愛情為何的深刻內(nèi)容,與市場上主打元氣、抒情等風格的現(xiàn)役偶像或是歌手截然相反,在日本社會中引起極大的共鳴反響。
最終,其出道單曲《沉默的大多數(shù)》在發(fā)售首周銷量達到26.2萬,一舉奪得日本O榜周榜冠軍,并刷新了日本公信榜女歌手出道單曲首周銷量記錄,其也在當年以出道不足8個月的新人之姿,登上了日本NHK紅白歌會。
當然,對于中國市場來說,由于偶像產(chǎn)業(yè)仍在過渡中,還尚未到研究本土這類精神內(nèi)核的細分階段。不過,東亞各國說到底都是受儒家文化影響頗深,青少一代即便有著語言隔閡,但情感投射、學生文化也大多一脈相承,這也就不難理解,為何中國的青少年會在日韓偶像音樂中尋找同齡人的共鳴。
畢竟,應試教育下的學業(yè)壓力,渴望一瞬自由放松的享樂,以及想要從東亞社會里掙脫牢籠的片刻喘息等,都是足以真情實感地代入到所構(gòu)建的情境之中的,最終也不意外地成為偶像產(chǎn)業(yè)的助推力。同時,也正是由于儒家文化的規(guī)訓,“反叛”也成為了更加現(xiàn)實化的音樂主題,規(guī)避了主流傾向的“馴化”。
可以說,將東亞青春的負面情緒作為延展表達,也恰恰是受眾、偶像產(chǎn)業(yè)、市場所期望的,畢竟成長中的困擾是所有人不可避免的內(nèi)容,也應該允許“反叛精神”的存在,這也正是東亞音樂中不可缺少的一環(huán)。
結(jié)語
來到MZ世代的偶像產(chǎn)業(yè),不可否認的是在理想化、虛構(gòu)化的概念之外,也越來越在意到群體化的情感共鳴、現(xiàn)實傾向的概念表達。相對而言,這也是一種回歸“本我”的實驗。
作為本應該帶來元氣、帥氣等正向情緒的偶像產(chǎn)業(yè)中的“不協(xié)和音”,“反叛精神”便意味著是對“喪”、“壓抑”等負面情緒的解構(gòu),某種意義上,是在販賣著東亞青少一代乃至社會人士的痛苦情感,并依托多元化的音樂風格將其帶到主流市場上面對“審判”,這也正契合了東亞MZ世代受眾的主題。
或許,“反叛壓抑”的內(nèi)核,也是一種販賣青春期痛苦的偶像概念,更是東亞特殊且成功的“行為藝術(shù)”。